21世纪,现代交通网络四通八达,遍布七大洲的航班、四大洋的航线将全球联系起来成为一个生命共同体,全人类的政治经济文化在不断的交流融合中碰撞出新的火花。同时稠密的人口、便利的交通也为细菌、病毒提供了传播、繁衍的温床。
年,因为新型冠状病毒在国内的爆发,让我们把目光又对准了病毒和细菌,我们一开始不重视、了解后恐慌、宅在家的日子无聊、因为投机的人愤怒,又被人与人之间最微小的善意打动,又怨恨病毒、细菌又为何如此无情。
其实,我们没有意识到的是,在数亿年的自然界中,病毒和细菌才是世界的主人。而我们与它们之间的大规模对抗也已经持续了千年。
鸡肋科技接下来会用两篇内容来为大家回顾那些在不同时代不同疾病下人类与细菌、病毒的斗争方式的变迁。
01喝下《圣经》燃烧的粉末
薄伽丘的《十日谈》中有过这样的描述,瘟疫从病人传染到健康人仿佛大火点燃干柴,即使是触碰一下患者衣物或者任何患者曾经碰过的东西都会引起感染。
那是文学作品中对鼠疫做过最早的描写。
《黑死病》第一季截图
年,从黑海驶来的商船不仅带来了香料和燃料,还有致命的病毒——鼠疫杆菌。那时候鼠疫的名字还叫做“黑死病”,这是人类与鼠疫最大规模,也是死伤最为惨重的一次战争。
两年半的时间,夺走了万人的生命,造成了当时欧洲将近一半人口的死亡。
鼠蚤叮咬了感染了病菌的鼠类,带细菌的血液进入老鼠胃部无法消化。
随着下一次鼠蚤叮咬人类,将胃里所有的血液吐出来,使得人类遭到感染。
继而长出淋巴结肿块,身上的泡疹和感染遍布全身,从一个淋巴结到另一个淋巴结,器官衰竭,肿块破裂,细菌进到血液,直到在5-10天死亡。这个过程叫做腺鼠疫。
如果细菌通过淋巴系统经过内循环进入肺部,就会在肺泡中繁衍,造成患者剧烈咳嗽,这样,咳嗽和说话带来的飞沫又成为新的传染源,空气和接触传播成为新的感染途径,细菌直接进入下一感染着的肺部,也就是人传人的肺鼠疫,几乎感染当天就会失去生命。
淋巴系统中细菌在扩散描
另一部分细菌在肺部进入血液掠夺红细胞中的铁,并破坏血管壁,导致体内大量出血并形成黑斑。由于血管破坏,内循环也被切断,末端组织坏死,手脚发黑,开始溃烂,这种病症叫做败血型鼠疫。
如果人们接触到被感染的人的血液细菌便会通过伤口进入血液,感染下一个人,也就是一个新的传播途径血液传播。有的人会在一天之内死去,有的人则撑不过两个小时。
就是因为三种鼠疫的综合性爆发,造成了那个时代几乎三分之一的人死去。
当时,蒙古军西征欧洲一个叫卡法的小城市,十几日围攻不下,就将感染了鼠疫的士兵尸体当做回炮的装弹投向封闭的城中,鼠疫随后传遍卡法城。
一些乘机逃走的商人又乘船将细菌带到西西里岛,并且传遍了整个意大利。
《十日谈》还这样写道:病症初期先是腹股沟和腋窝肿胀、大小不同的肿块遍布患者全身,和剧烈的咳嗽,随后疾病性质发生了变化,黑色或者青灰色的斑点到处显现,身体器官开始坏死,这也就意味着患者离死不远了。
那时候,生病被认为是神的惩罚。因此灵魂的治愈比身体的治疗要重要的很多。
剪下一段《圣经》经文,用羊皮纸磨碎溶在酒里喝下去。这是当时典型的教会处方。
即使在当时,人们已经认识到这是人传人的传染病,并开始关闭城门隔离病人,但当时的人们完全想不到这个疾病的传染源的老鼠和跳蚤。
当时的鼠疫感染者还有一个奇怪的症状——无法抑制的口渴,甚至有人因此跳到河里自溺。《铁线虫入侵》电影里的画面就在现实中真实出现过。
在如此恐怖的境地之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自救方法。
有钱的人搬到乡下,杜绝与人接触。
还有的人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吃所有想吃的东西,喝所有想喝的,和所有愿意的人恣意纵情狂欢。
同样这种情况也加速了病情的蔓延,原本桃花源般的乡下也被鼠疫感染。
02用水蛭放血或是游行祈求上帝饶恕罪孽
但也有人在一直试图扶起这块多米诺骨牌。
弗朗西斯科·瓜里尼医生尝试用水蛭为病人放血排除污染,但并没有效果。
他认为必须清理淋巴结的脓液才能让缓解病痛,虽然是一个好的尝试,但处理过程却也扩大了传染。
他还试图通过解剖找到鼠疫发病传染的真正原因,这种完全违背神学思想的行为,却对解剖学的发展提供了实验支撑。
鼠疫在蔓延意大利后,还沿着地中海到了法国北部。
人们走上街头,游行并鞭打自己试图告诉上帝,他们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罪,祈求造物主宽恕。
但无论是医生的努力还是教会修士们的游行都没有阻止黑死病对人们的进攻。
之后人们将疾病传播的罪责归咎于犹太人和麻风病人。
修士们也在通过祈祷和洗礼祈求原谅,但有超过一半的修士也同样感染鼠疫死亡,这还让当时的民众对神职人员的信任降低。
开始思考是不是可以不通过教会,直接和上帝取得沟通,这直接带来了人们思想的解放。
在当时有一个叫克兰默的家族,因为感染黑死病,他们整个家族的男丁都惨死,只有奥利维亚和希拉里两个女生活下来。
这两个幸运的女孩继承了整个家族的土地和房屋,一跃从劳工成为地主。
因为劳动力的流失,地多人少,劳工可以坐地起价,你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严重打击了农奴制和教会势力。
还有一些幸存者继承了财富,开始消费,他们先拆了一些狭窄肮脏的塔楼和房子,建造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具有文艺复兴风格的豪华建筑。
艺术也不在过多的赞美神的能力,而是更多传递人的美好。
年,黑死病逐渐自己消失了,至今医学界和生物学界都无法肯定的结论。最受大众接受的结论是黑死病的致死率太高,细菌还没来得及寻找新的宿主,宿主变死亡了,于是黑死病便停止了大规模的爆发。
03隔离、火葬、现代口罩
人类历史上第三次鼠疫大流行,发生在年到年间,全球的学者们都认为这次鼠疫的源头来自中国云南。
鼠疫中间宿主“土拨鼠”
在年,清朝嘉庆五年,大理发生疫情,一位才气的小伙子用诗句记录下来了当时的城市的境况。
“东鼠死,西鼠死,人间死鼠如见虎!鼠死不见几日,人死如拆堵。”
这首用了9次“死”、6次“鬼”的诗,成了他的绝笔。
年咸丰时期六年战争,因为鼠疫而死的人更是达到了.2万。
到了清末,鼠疫更是从中俄边境进攻到哈尔滨。
随后,由中东铁路蔓延至东三省、最终进入到关内。
当时,疫情是从在中俄边境的工人中开始的。俄日控制着东三省的命脉,俄国人在哈尔滨设立防疫线,将染病的人驱逐出境后,便不允许中国人入内。
中国人只能自救。时任天津陆军军医医学堂副监督的马来西亚华人伍连德来到哈尔滨,成为了当时中国人的守护神。
他17岁进入剑桥大学,成为第一个华人学生,并在五年内攻读下7个学位。
伍连德
只有31岁的他,建立了第一个鼠疫研究所,并且深入疫区调查研究。
当时人们认为鼠疫只是通过老鼠传播给跳蚤再传给人,并没有意识到人传人,当时的防治措施只有灭鼠。
伍连德意识到了人传人的可能性,并要求所有接触患者的人必须做好防护工作,他还发明了伍氏口罩,用两片纱布加一块吸水药棉组成的口罩就是现在医用口罩的原型。
只有切断传播途径,才能阻止疫情的进一步蔓延。
伍连德采取加强铁路检疫、控制交通、隔离疫区等措施,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哈尔滨。
还有现在饭店普遍的旋转餐桌和公筷形式,也是由伍连德提出,为了防止细菌在一起用餐的防疫工作人员之中传播。
当时,入土为安为当时最主流的殡葬方式,伍连德还向清廷请求火化,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对,后来因为当时驻美外交大使也是他的好友施肇基运用外交手段说服了清政府。
他们逐渐采取火化鼠疫患者尸体,医院收容病人等措施,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扑灭了这场疫情。
年3月1日,那一天哈尔滨无一例确诊病例,无一例死亡病例。伍连德宣布解除对傅家甸的隔离封城令。
在这场战争中有六万人失去生命,参与的防疫名人员中有名不幸殉职。
伍连德也在战役结束后留在东北,建立了东北医学专科学校,也就是现在的哈尔滨医科大学校长,任第一任校长。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就是这个把一生光阴奉献给医疗事业的人最完整的人生写照。
但这场战线持续上千年、战场遍布世界各地的战争始终没有找到爆发的根源。
直到年,德国图宾根大学的科学家们挖掘出一些中世纪瘟疫死者的头骨,用DNA钓鱼的方法从牙齿骨头中提取到黑死病病原体,才发现黑死病和现代鼠疫的根源都是鼠疫杆菌。
人类与鼠疫长达千年的抗争,不仅仅是见证科学科学的一步步发展,而且是深入到人们的思想变革之中,这一场战争,是全人类在战斗。
04喝热水、医院、报病报死制度
多喝热水,是我们全体中国同胞对生病人的最多建议。
在中国人的概念里,没有什么是一杯热水解决不了的,这是独属于中国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尤其是在霍乱时期的爱情里。
但其实,对于喝热水的习惯也才是我们国人这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年,夏天,据《大公报》记载,自津至保府沿河一带,上下数百里地,两三月以来雨水极稀少。
持久的干旱和起伏不定的气温为霍乱的流行提供了适宜的自然环境。
当时的天津又是北方的交通枢纽,人员稠密流动性大,战乱刚刚平息不久,城中垃圾污水遍地都是,在高温的气候环境下变质,滋生细菌,且当时人们对公共卫生的意识很差,城市中粪便随处丢弃随处可见,有些地区还有晾晒粪便做肥料的习惯。
到6月27日,就已经有余人因为霍乱死亡。
在霍乱爆发的6、7月份里,当局首先派出第一批力量去切断感染源。
在疫源地的大沽居民们每天需要接受检查,如若发现患者,巡捕会立即将患者及其全家医院,一旦确诊,患者的所有衣物用品都将被损毁,同居的亲人也必须接受为期七天的隔离期。
面对突如其来的霍乱,天津本地的商人们也联合起来,捐款捐物用十万两白银成立了专门的医院。
在霍乱防控期间,医院日常所需费用,包括医护人员、志愿者的薪资都是由民间筹集得来的。
同时严密、公开的报病、报死制度也建立起来。这些数字在《大公报》广告一栏定时披露。医院都设置了专人负责记录确诊病人的病因、死因。
粪口传播是霍乱的主要途径。
天津卫生局针对实际情况决定支出经费对粪便进行统一管理,并要求粪场必须设立在民房二里之外。对于官厕也就是公共厕所,专门派两名粪夫专门打扫,对于城区内垃圾倾倒也设置了相应的章程。
另一方面,霍乱还通过污染的食物和水感染。
霍乱之后,天津最大的自来水公司济安开始向老百姓开放使用。在公共卫生意识方面也宣传要养成良好的饮食卫生习惯,不可以喝生水,吃生菜,从那开始,家家户户都备上暖水瓶。
从六月到九月,霍乱在全社会的共同努力下被基本控制,城市卫生条件也得到极大改善。
从中世纪到近现代,人类与细菌传染病的战斗延续了千年,战火几乎遍布世界每个角落。人类的能力也在一次次的斗争中加强,从一开始只能举手投降到试图用现在看起来很迷惑的方式去对抗、到一部分英雄带领反击,现在我们能有一套完备的规章制度、应对方式去战斗。
因为人类的赞歌,一直就是勇气的赞歌。
细菌战役暂时没有大规模爆发,病毒还在和前线的医护人员和病患撕扯。下章病毒篇我们将一起来回顾,造成万人死亡的西班牙流感如何改变世界?韩国为何对死亡率超高的中东呼吸综合征没有重视?美国对H1N1的管控又到底有多差?这些场与病毒间的战役又能否分出胜负呢?我们共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