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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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饭店打工,辛苦一天回家,父亲冷冷地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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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失望和愤怒,我早早就睡下了。白天睡得久,晚上情绪波动,当然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合眼,不到六点又醒了。

醒了我就起床了,汪如菊这时候也起来了,她没有做早饭的习惯,却还是问我:“饿不?给你下碗面?”

我摇摇头说:“不吃了。”

默默洗漱完毕,我就背着包出门了。

汪如菊追出来问:“你到哪儿啊?”

“找工作。”我说。

“才考完你找什么工作啊?先在家玩几天。”汪如菊说。

我没回头,手伸到背后摇一摇,算是拒绝。我快步走到大巴站,坐车去市里了。

大巴只能开到市火车站。想要到市中心,还得坐公交。下了大巴车,我饿了,就进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餐馆吃饭。

我吃最便宜的土豆丝盖浇饭,吃完去小吧台付钱。老板娘很忙,大声招呼跑堂去送早餐。付了钱,我期期艾艾问老板娘:“你知道哪里招工吗?”

“招什么工?”老板娘问。

我脸红了,说:“就是,招我这样的。”

老板娘上上下下打量我,问:“还是学生吧?”

“毕业了。”我强调,“今年高中毕业的。”

“才高考完?”老板娘问。

“嗯。”我说。

“还上不?”老板娘问。

“不上了。”我说。

“考得不好啊?”老板娘问。

“嗯。”我的脸红了。我耻于谈“考得不好”这四个字。

老板娘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她看出我说的是真话。她慢吞吞说:“我们这里倒是在招人……”

我大喜,问:“我可以在这里工作吗?”

“可以倒是可以……”老板娘说,“就是工资不高。”

“没关系的,我才毕业,就想找一份工作。”我急切的说。

“那行。”老板娘说,“那你就在我这里干,包吃住,一个月三百。”

“好。”我说。

“你先跟小王去送餐。边上有个建材市场,固定在我们这儿订饭,早中晚都要送餐。你先熟悉熟悉,熟悉了以后你一个人送。”

老板指着一个黑黑瘦瘦的男服务员说。

“好。”我点头答应。

送餐并没有那么容易。小饭馆除了盖浇饭之外,还炒菜。那是年,“外卖”还没有出现。点餐的人们并没有习惯用一次性简易餐盒装饭菜,认为塑料餐盒对身体不好,可能会致癌,就要求小餐馆用瓷盘装菜,大瓷碗装菜。为了避免菜汤洒出来,菜盘上是要包保鲜膜的。

他们能接受保鲜膜包在热菜上,却不能接受塑料餐盒,这只能说是心理作用了。

建材市场这时候吃饭的人不少,有时候一个门店可能会点五六个菜和一大盆饭。若同时有好几个几个门店点菜的话,为节省时间,老板娘就要求我们一次送好几家的饭菜。虽然不远,但小王仍骑了自行车,车后座固定了保温盒。

若他一个人送餐,他骑车过去。跟了一个我,就只能推着车走过去了。到了店门口,停下车,取下饭,送到门店里面,放在餐桌上,收了钱或记了账,才可以走。

小王力气大,单手提一个装了四菜一汤一盆饭的塑料袋轻轻松松。我就不行了,常年握笔的手,实在没有力气,三菜一饭我提着都吃力。若在加一个汤,我得双手圈着抱怀里,才能吭吭哧哧送到店里去。

建材店里的男人打趣我:“学生妹啊?怎么来干这个?”

就连小王,都在第三趟回去取餐的路上跟我说:“你不该来干这个的,你干不了。”

我不由得想起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还非要上时汪如菊说的话。当时她说,你不上学了怎么办啊?总不能真去饭店做服务员吧?那多累啊!你懒,天天只知道抱本书看,连碗都不愿意帮家里洗。

还不识眼色,大人再忙再累都不知道搭把手。若是采莲可能还好些,可偏偏是你。像你这样的人,只适合当个书呆子,哪适合去当服务员啊!

汪如菊大概没想到,我拼命抗争了一把,她拼命为我抗争了一把,三年后,我还是成了一个服务员。一个送餐都送不动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饭店服务员。

看起来很讽刺吧?我一边送餐一边想着,觉得我就是个笑话。我这三年的高中生涯,就是个笑话。

油腻腻的餐盘、塑料袋,我抱着它们,才能送到订餐者的店里去。幸好,到店门口时,餐盘已不算热,否则,我是没办法抱着它们的。

只可惜,不热了,汤汁却并不见少,我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把早上起来为找工作特意穿的最喜欢的那件衬衫给染脏了。

我没有洁癖,却依然接受不了胸口一大片油污,还散发着青椒肉丝的味道。这让我很恼火,也很难过。

那一中午,我都陷入自悲自怜的情绪中不可自拔。尽管如此,我依然坚持着,坚持完成老板娘交代的任务,坚持和小王一起把每一份午餐送到店铺中。

我面带微笑,没抱怨一句。我希望我在老板娘和同事的眼中,是合格的。即使不合格,也是认真努力的。我需要这份工作,我的家里,容不下我。

我的爸爸,他不允许我在家里吃白饭。我只要在家一天,他就会担心三年前的事情再次上演。他会担心,我死乞白赖要上大学,哪怕是本地的大专,也要上一个。

这样,我又能在学校里混三年了。这三年,他的妻子因为操劳和贫穷,脾气变得更坏,给他的钱将更少,他更要缩紧裤腰带过日子,可能连最便宜的烟都抽不起了,更别说日日夜夜出去打麻将了。

何其贵是个低自尊却偏偏自以为自尊心很强的人,他以为他的女儿也如此;何其贵是个冠冕堂皇且出尔反尔的人,他以为,他的女儿遗传了他的生活,谋杀了何其贵读书人应有的高贵,将他骨子里的卑劣无限放大。

他不惜以最坏的角度揣测他的女儿,幻想他十八岁的女儿是好吃懒做,附在父母身上拼命吸血的水蛭……

他不允许她这样做,只要他在这个家一天,只要他还是大家长,他就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成年了还吸自己的血。

或者说,和他一样,吸他老婆的血。他老婆的血,只能他吸,别人不行,包括孩子。如有可能,最好成年的子女也能让他吸血,这样,他就能在五十岁的时候实现“养老”了。

小餐馆里端盘子,对于很多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对于一个才从校园里出来的、因为生活费不够三年未吃晚餐、长期营养不良,且吃了一年抗结核药的、病刚刚好的年轻女孩子来说,太吃力了。

我承受不了,或者说,我还未习惯。我想撂挑子不干,可我不能。没有退路的人,才最捱得苦受得累。

彼时正值暑假,最热的时候,我的衣服上不仅有各色菜汤,还有干了湿、湿了干的汗水。太阳下,我咬着牙坚持,几度因贫血而感到眩晕……我坚持住了!

下午三点过后,送餐总算结束,我和小王回到店里吃午饭。吃完饭,我只趴桌上小睡了半个小时,就被老板娘叫起来了:要准备晚上的食材。因为我是新来的,老板娘给我派了最轻松的活儿:剥蒜。

小吃店蒜瓣、辣椒、麻椒的用量都很大。一个小时左右,我剥了大半盆蒜。我已经很快速了,还被老板娘嘲笑太慢。我脸红了,委屈地差点掉了眼泪。我并没有告诉她,我大拇指的指甲盖里面,被蒜汁浸泡了一个小时,非常疼,好几次都疼到钻心,可我全都忍了下来。

之后又被指使着传菜、收拾、打扫,忙得团团转。七点多,天全黑了,当然也到了小饭馆最忙的时候。然而我却很心焦,家在小镇,再不回去,就会错过末班大巴车。我没有钱,没地方可去,我必须回家。

我期期艾艾了半个小时,走到正在忙碌的老板娘的面前,说了我要回家的事情。老板娘很是错愕,立刻就答应了让我回家。我从收银台下拿了我的包准备走,老板娘叫住我:“吃了晚饭再走吧!”

体力劳动太多,我早就饿了,也跟别的服务员打听到,晚饭时间是九点后。那时候不忙了,厨师才有时间准备我们这些服务人员的饭菜。

我不确定老板娘是客套,还是真心留我吃饭。这时候厨师正忙着,作为一个新来的服务员,不能那么不懂事,要求厨师为自己炒一份饭,哪怕是老板娘的吩咐,也不合适。

我摇摇头说:“不了,真赶不上车了。”

“那好吧!”老板娘说,“你早点回去,明天早点来,来帮我择菜。”

她果然是客套。

晚班的大巴很少,我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一班车。等待的过程中我差点哭了,怕错过末班车。我没有钱,没地方可以去,没住过宾馆,故此,没想过还可以住宾馆。若错过了末班车,我可能得在市里流浪,找地方将就一夜了。

到家的时候,差不多九点了。因为没有手机,白天没给家里打电话告知状况,汪如菊跟何其贵都很担心(姑且这么认为吧),坐在堂屋里等我,见我回来,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汪如菊率先站起来,说:“到哪儿去了?怎么搞的这么脏,吃饭了吗?”

我累极了,反应有些慢,汪如菊这一连串的问题,我在脑子里回想了半天才想到怎么回答,还没张口呢,何其贵也站起来了,他问我:“不是找工作吗?找了什么工作呀?”

何其贵的眉头皱着,满脸的厌恶和不满。看他的眼色我就知道,他猜出我这一天都经历了什么。

何其贵多精的人啊,我疲累的面色和脏污的衣服,以及身上的味道,他怎么可能猜不出我这一天都经历了什么呢?

我回答汪如菊说:“我在饭馆里端盘子。”

汪如菊愣住了,何其贵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汪如菊愣了下,再次问我:“吃饭了吗?”

“没有。”我太疲累了,包没放下来,就找椅子坐下了。坐下之后,我敲了敲邦邦硬的小腿。

“我给你做饭去。”汪如菊说完就去了厨房。

我知道何其贵在看我,我有些不自在。放下斜挎包,继续捶腿,还顺势放松了下脚踝。

“在饭店端盘子,饭都不管的?”何其贵讽刺说。

“我走的早,还没到开饭时间。”我说。

“多少钱一个月?”何其贵问。

“三百,包吃包住。”我说。

“包吃包住你回来干嘛?”何其贵继续讽刺。

“没带换洗衣服。”我硬着头皮说,“也怕妈担心,回来说一声。”

“好么,真了不起!”何其贵说,“上了个高中,临了,还是要到饭店端盘子。”

是啊,上了个高中,还是要到饭店里端盘子!我觉得羞愧,低着头没作声。

汪如菊端来泡饭,我吃了一口就站起来找杯子倒水喝。白天太忙了,渴了一天而不自知。吃了一口咸饭,渴翻江倒海涌上来。灌了大半杯水,才把那渴强压下去。

喝完水,我继续吃泡饭。汪如菊拿来我的拖鞋,蹲地上帮我换。边换边小声埋怨:“你这一天走了多少路啊,脚这么臭!”

我也觉得臭,都影响饭味儿了。我动动脚指头,放下筷子,站起来说:“我去冲个脚。”说完就跑开了。

回来之后,我沉默着继续吃泡饭,何其贵沉默着看我。堂屋里安静极了,只有筷子和大碗的撞击声,以及厨房里传来的汪如菊洗锅的声音。

沉默着吃完,我把碗端进厨房,汪如菊顺手接了洗。我回到堂屋,拿起我的包准备回房间找换洗衣服洗澡,何其贵干咳两声之后开口了。他问我:“你明天还去吗?”

“去。”我说,“老板娘让我早点去帮她择菜。”

“你真去啊!”何其贵的声音大了起来,他说,“你不觉得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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